交換學生: 9774515 方肇頤
「離開,在下個地方的陽光中醒來,好似夢一場。」
---Alfred Fang, trip in Israel, 2010
就從離開的那個夜晚開始說起吧。
一個微涼的春天夜晚,海風淡淡的吹到窗邊,整年的回憶在推疊起來待寄的箱子理,房間空蕩蕩的有些寂寞。時間差不多到了該離開的時候,回頭帶上那個永遠鎖不太緊的門,最後一次用力的拉緊它,鎖上。
走下四樓的階梯,回頭看了兩次房間門上的捲軸。
街道上車子還是開的飛快,黝黑的人們帶著被陽光充滿的微笑從海邊信步走來;腳上仍有些細砂,手中拎著啤酒、挽著手,嬉鬧的講著聽不懂的語言。街燈亮了起來,海潮聲漸漸的被從酒吧裡傳來的吵雜聲給掩蓋過去,有是一個熟悉的特拉維夫夜晚。
我走向我朋友的車,帶著滿身的行囊和些箱子。
從我家到機場並不遙遠,約四十分鐘,畢竟以色列不是一個大國家,面積大概只有台灣的三分之二,且國土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沙漠,整個國家的人口比大台北地區還要少。我住的地方是個綠洲都市叫做特拉維夫(Tel Aviv),希伯來文的意思是春天之城,花在春天開滿整個沙漠綠洲,城市的西邊是片漂亮的地中海沙灘,從古代開始這裡就是前往耶路撒冷朝聖的登陸港口,目前人口僅約五十萬,卻是以色列文化、藝術和經濟的主要都市。
車子開離市區,駛向郊區的高速道路。
「你看起來有些難過。」我朋友對我說,那時我正望向窗外,看著街邊晃過的招牌、商店,和遛狗的人們。
「也不是難過,只是忽然覺得有種要旅行的感覺,看著熟悉的事物在前往機場的路上慢慢的遠離自己。」我若有所思的說。
「你離開家整整一年的時間,我想你應該很高興你快要可以回到家,見到你的家人和朋友。」他說淡淡的說,望著前方。
「是啊,回家,回到熟悉的地方。剛剛到以色列的時候,很多個失眠的夜晚,我都在想這一刻。」我說,想起了一個雨天的夜晚。
「我滿捨不得你走的,但時間總是過得太快。」他說。
從出境大廳門口下車,看著離開的指示。
特拉維夫機場是以色列惟一個國際機場,外觀像是一間現代風格的神廟,也是全世界安檢最嚴格的機場,在機場的任何一角落,都可以感受到鋪天蓋的監視。在這裡,所有簡單的問題被一問再問,所有行李全部被翻開一件件的檢查,等待安檢的隊伍綿延整個機場,以色列國家的不安寫在機場每個安檢人員的臉上,一股靜默的焦慮瀰漫在長長的人龍之中。
我拿出學生證,跟他說我為什麼在這裡。
「那你為什麼要離開?」安檢人員看著我,面無表情的問我。
「我念完了,要回家。」我用彆腳的希文說。
「不回來了嗎?你上面的簽證還有一個多月。」他問我。
「下次吧,這次不會。」我回答。
「歡迎你再回來,你希文講得不錯。」他依舊面無表情的說。
飛機緩緩的飛離,夜空下的特拉維夫。
夜深的特拉維夫,海岸線的點點燈光、車頭燈移動著往旅行的目的地,我坐在好不容易爭取到的窗邊位子上,看著窗外漸漸縮小的城市,最後吞沒在黑夜裡。我突然想起飛到特拉維的時候是早上八點,我坐在靠走道的地方,旁邊坐著一個壯碩的泰國人。飛機抵達之前,經過了接近兩個小時一望無際的沙漠,直到突然出現許多綠色植物的城市邊緣,從空中俯瞰整個城市是灰白色的,建築物上蒙著一層淡淡的黃沙,現代化的高樓和一些舊的宗教建築混在街巷裡,倚著湛藍的海水,無雲的天。
旅行,離開、回家,回家、再離開。
飛機從桃園起飛的那刻,我離開了家;經過了一整年後,拖著行李從特拉維夫離開,往回家的路,一年內發生的所有事情就在這個小小的行李箱,被我拖著,回到台灣。當我看到所有的中文指示之後,我覺得自己像個旅行的人,海風和喧鬧的語言消失了,熟悉卻有點陌生的語言回到了耳邊,這是家的感覺。